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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衣服就能知道,這些遠遠的跟在隊伍後邊的人,就剛被趕走的那些老弱家丁。

因為身契還在趙家人手中,他們這些實在冇什麼可投奔的人,又怕被當成逃奴抓起來,隻能跟在趙家隊伍的後邊一起走著。

由於距離比較遠,柳遮月隻能大概的數了一下,被遣散的那些家丁,應該大半都選擇了留在了村落附近,或者回到了城鎮。

隻有少部分的4、5個人,遠遠的跟在隊伍的後邊,也不敢上前打擾。

柳遮月看到這一幕,隻能在心裡輕歎一聲,而後把目光移到周圍的景色上。

說是景色其實有些不嚴謹,因為入眼都是一片土黃。

隨著隊伍越走越遠,能看到的綠色植物也越來越少了。

就連官道旁的樹木,由於乾旱都變的枯黃。

一陣熱風颳過,乾黃的樹葉嘩啦的落下一片。

掛在頭髮上,用力一扯,就變成了碎片。

柳遮月的心沉了沉,這次的乾旱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。

前麵的馬車噠噠噠的走過,馬蹄踏在乾旱的官道上,揚起漫天的黃土。

柳遮月被土嗆的直咳嗽,趕緊拿出一塊乾淨的汗巾係在臉上,阻擋著黃土飛揚。

這層黃土就好像給他們車隊,籠罩上了一層保護膜一樣,迎麵走來的逃荒者們,紛紛避讓。

柳遮月眯起眼睛,看著這些步履蹣跚的人,

有人用臟兮兮的手,捂住自己的口鼻,有人卻毫不在乎的在灰塵中呼吸。

不過當他們看到趙家的隊伍時,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羨慕的目光。

柳遮月坐在牛車上,與他們隔著很遠對視,都能看清他們眼中的絕望、豔羨和貪婪。

她心中喃喃,自己這到底是穿到了一個什麼朝代?這世道真是吃人。

頭頂的太陽在向著西緩慢移動,但周圍的空氣卻越來越熱。

柳遮月感覺熱的覺得呼吸都困難,她直起身來,儘量靠在貨物上,試圖在陰涼處尋找短暫的涼爽。

她坐在牛車都如此,更彆提那些在地上走的家丁們,更是累的汗珠子掉地摔成八瓣。

不過有了早晨趕人的先例,他們都不敢抱怨一句,生怕下一個被拋下的人就是自己。

在路上奴隸的勞累可以被無視,可家畜的不行。

在他們馬不停蹄的走了兩個時辰之後,前麵開路的馬熱的不行,直接尥蹶子不乾了。

任憑後邊的馬伕,如何揚鞭抽打。

馬匹抻著脖子嘶鳴,說什麼都不往前走了。

馬伕冇辦法,隻能請示車廂內的主子。

在這種時候,馬發脾氣,比人有用。

很快馬車內的趙大柱就發話了,讓所有人原地休息。

主要是給這些拉車的牛馬休息,飲飲水,吃吃料。

車伕把牛和馬都趕到枝葉稀疏的樹葉底下休息了,他們這些奴仆卻都不能亂動,隻能守在車廂旁等著主子的吩咐。

古代的車輪上冇有膠皮,減震效果不好,長時間坐車的人,也並不會十分舒服。

柳遮月揉著痠疼的後背,從牛車上蹦了下來。

“真是太累了。”

和昨天不同的是,今天周圍的人對她都尊重了不少。

她躺了半天,起身說累之後,也冇有人敢對她冷嘲熱諷。

柳遮月抬眼環顧一圈,這些跟在車邊的家丁,都對她露出討好的笑。

她垂下眼眸,笑了笑。

出門在外,身份是自己爭取的,昨天他們還隻把她當成和自己一樣的小丫鬟。

今天在大裁員之後,她還能如此自在的存在於隊伍中。

就足以說明她的地位不一般。

所以當趙大柱下令讓他們去領水的時候,這些家丁舔了舔乾裂的嘴唇,忍著自身的難受。

也給柳遮月讓出了一條道,讓她先去領碗喝水。

而吃過冰的柳遮月根本就不渴。

但本著不拿白不拿的心態,柳遮月信步上前,領了滿滿一碗水。

轉身在誰都看不見的地方,伸手把水收入空間,與其他水都分開放。

當她拿著乾淨水碗過去交差,抬頭就看到趙大柱從馬車探出頭,觀察著家丁都把水喝光後的反應,

等了一會,並冇有什麼不對勁。

他這才放心的從馬車上走下來,邁著四方步,趾高氣昂的吩咐自己的心腹。

“給我準備些熱水,車裡的茶空了。”

柳遮月這才明白,趙大柱為什麼在存水不充足的情況下,還好心的給他們分水。

原來是怕水裡還有毒。

柳遮月看到這個細節後,自動把目光放在那被下毒的半罐水上,嘴角上翹,立馬就有了主意。

她故作隨意的走到馬車旁,敲了敲車窗。

“趙禮,我有事說。”

趙家一共就兩輛馬車,女眷坐一輛,男人坐一輛。

現在趙大柱和趙乾都下車去活動了,隻有趙禮自己在前麵的馬車上懶得下來。

聽到柳遮月的聲音,趙禮把手裡的書放下,從車上探出頭來。

“柳姑娘,怎麼了?”

柳遮月左右看了看,壓低了聲音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。

趙禮有些為難。

“雖然被下了毒,但總歸是水,父親不會捨得倒掉的。”

柳遮月微微一笑。

“那也冇人能喝啊,再放在車上的話,對牛來說也是負重。

這樣吧,你把這罐水賣給我,我出3兩銀子,連罐子再水一起給我,省著你們帶著也是負擔。”

趙禮皺眉。

“這麼大一罐水,你要做什麼?”

柳遮月避開了他探究的視線,輕咳一聲。

“這你彆管,我自有用處。”

趙禮盯著她,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。

柳遮月也抬眸眼神平靜如水,迎著他的目光對望。

風吹過兩人之間,髮絲揚起,又落下。

最終趙禮先張了嘴。

“給你倒也可以,隻是你要怎麼拿?需要幫忙嗎?”

柳遮月輕笑一聲,眼珠一瞬不瞬的看著他,輕啟紅唇,隻說一句。

“這你也不用管,這事你確定能做主?”

趙禮喉結滾動,吐出一個字。

“能。”

柳遮月卻冇有動彈,抬手順著車窗指了指他手邊的字筆。

“鑒於你家之前的行為,我需要簽契。”

趙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,轉身熟練的開始寫紙契。

落筆在最後,他狀似無意的提起。

“需要派人給你送到什麼地方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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