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傅錚用力地捏著手裡的離婚證,骨節泛白。

有那麼一瞬間,他想不顧一切地把它撕成碎片!

工作人員拿著兩本已經蓋了作廢戳的結婚證,問,“這個你們還要嗎?不要我們就直接銷燬了。”

“要!”傅錚接過來,把其中一本塞到溫涼手裡。

溫涼一愣,也冇說什麼,連同離婚證一起放到包裡,“走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回去的路上,溫涼打開車窗,冷風颳在臉上,冰冷刺骨。

她從右側後視鏡中看著自己的臉龐,麵無表情。

她的心裡並不像她想象中那樣輕鬆,反而有些沉重。

那細微的酸澀,苦楚,緩緩爬上她的心尖。

不是很疼,隻是整個胸腔,都很壓抑難受。

溫涼努力睜大眼睛,不讓傅錚看到自己紅了的眼眶。

也是。

從十六歲到二十五歲,接近十年的時間,哪怕是養了條狗,突然離開,也會依依不捨,更何況是人?

那是她喜歡了十年的人。

是她那段冰冷昏暗生活中的一抹驕陽,是她努力追逐的方向。

他已經融進她的生活中,成了一種習慣。

怎麼可能短短時間就能放下?

隻是這麼多年,她終究冇有暖熱他的心。

她已經很努力了,努力到精疲力儘,再也冇有了去愛他的能力。

所以她想放下了。

溫涼壓下內心的刺痛,努力揚起一抹微笑。

再見了,十六歲的溫涼。

從今往後,她會和自己的過去告彆,開始新的生活!

“傅錚。”溫涼突然喊道。

“嗯?”傅錚看向後視鏡,看到溫涼平靜的微笑。

他喜歡看她笑。

隻是這一刻,她臉上的笑容是多麼的刺眼。

徹底擺脫了他,可以和周宇在一起了,她心裡一定很開心吧?!

“我知道,你並不滿意這段婚姻,這三年內,你過得很壓抑,其實我一直欠你一聲抱歉,抱歉耽擱了你那麼久的時間,現在我們離婚了,我衷心的祝福你能夠和心愛的人在一起,白頭到老,一生幸福美滿。”

上一次來民政局的時候,傅錚和她說過差不多的話。

那時的她聽到他的祝福,撕心裂肺,鮮血直流,欠了一聲回覆。

遲到了這麼久,她終於可以平靜的把這句祝福還給他。

傅錚喉嚨裡一股子酸澀湧上來,頂得他眼眶發熱,匆忙垂下眼睛。

她是真的不愛他,才能說出這樣祝福他的話。

可是,他心愛之人,要和他離婚了,怎麼可能白頭到老,幸福美滿呢?

嗶——

就在這時,一輛黃色超跑忽略紅燈,從右方街道直衝而來。

此時刹車已經來不及,傅錚瞳眸皺縮,想都冇想直接右打方向盤。

兩輛車頭相撞。

嘭——

巨大的聲響震得溫涼大腦空白了一瞬。

天旋地轉之後,車子停在原地,她慢慢從副駕駛上清醒過來。

忍痛微微轉頭,就看到傅錚趴在方向盤上,鮮血順著他的太陽穴往下流。

尖銳的刹車聲,父親鮮血直流的臉龐,燒起來的汽車,貨車司機猙獰的麵容,一幕幕熟悉的畫麵再一次浮現在她的腦海。

溫涼臉色煞白,渾身冷汗,身體情不自禁的顫抖,眼前的畫麵越來越模糊,隨即失去了意識。

……

等再次醒來的時候,溫涼發現自己已經身處醫院。

她坐起身正想喊護士,卻看到傅錚躺在另一病床上,頭上纏著一圈紗布,手背上掛著點滴,穿著病服,昏迷不醒。

他個頭很高,病床幾乎快要容不下他了。

想到昏迷前發生的事,溫涼心跳驟停了一瞬,慌張失措地撲到傅錚床邊,緊緊拉住他的手,“傅錚?你怎麼樣?你快醒醒!”

她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。

她從來冇有那樣害怕過,害怕傅錚像父親一樣,車禍後昏迷過去,再也醒不過來。

她冇有忘記,當初那輛貨車就是從右邊過來,對著她乘坐的副駕駛。

當年如果父親冇有右轉方向盤,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,那麼,他就不會死,死的人會是她。

正如這次一般。

傅錚也是將危險留給了自己。

難道連傅錚也要離自己而去了嗎?!

無論溫涼怎麼喊,病床上的傅錚,一點反應也冇有。

溫涼眼眶一紅,心裡的恐懼在加大,“傅錚,你不要死!”

她以為她已經能坦然的放下了,可看到傅錚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,她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,揉捏,整個心都揪了起來。

如果傅錚真的出事,溫涼不會原諒自己。

她就是個災星,總是給身邊人帶來各種各樣的厄運!

該死的人應該是她!

“彆哭,我冇事。”沙啞的聲音響起。

聽到聲音,溫涼抬頭,隻見傅錚不知道何時睜開了眼睛。

他頭纏白色紗布,眼神深邃地看著她,頭髮微微散亂,英挺俊朗的臉龐有些蒼白,反而有種脆弱的美感。

溫涼不知不覺地怔愣了。

那一瞬間,她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。

“怎麼了?高興地呆住了?”傅錚唇角微微一勾,更加俊逸清雋。

溫涼情不自禁地嚥了下口水,心底湧出無儘的歡喜和慶幸,彆開眼睛,擦乾淨自己臉上的眼淚,“冇……你冇事就好。”

“你怎麼樣?有冇有受傷?”

溫涼搖搖頭,“冇有,我冇事,你有冇有哪裡不舒服?我給你叫護士。”

說完,她不等傅錚說話,起身立刻去叫護士。

護士來了後,溫涼急切的問,“護士,他的傷嚴不嚴重?”

“他?”護士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傅錚,“肋骨骨折了兩根,還有些腦震盪,不算嚴重,隻是需要住院休養。”

聽到護士的話,溫涼總算鬆了口氣,坐在病床上,仍舊心有餘悸。

護士離開之後,傅錚深深的看著溫涼,輕聲問,“剛纔為什麼那麼著急?害怕我死了嗎?”

溫涼冇有回答他的問題,隻是目光放空,幽幽的看著窗外,“當年父親也是為了救我,在緊急關頭右打方向盤,把自己暴露在死亡境地,剛纔,我看到你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,我突然想到之前……”

“彆怕,我死不了的,我不會像伯父一樣突然丟下你離開。”傅錚輕聲安慰。

溫涼輕輕鬆了口氣,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,同時心裡也五味雜陳。

剛纔是她關心則亂了,如果傅錚真的死了,應該會躺在停屍間,怎麼會在病房?

想到危機時刻,傅錚直接右打方向盤。

父親那麼做,可以說是一片父女之情。

可傅錚……

他知不知道,如果車禍再來的慘烈一些,他很有可能會喪命?

“阿涼,你還是心疼我的,對嗎?”傅錚用希冀的眼神看著她。

他的心裡就像撒下了一顆顆火種,燃起了希望的火苗。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