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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姐,小姐。”

時遇晴側頭欲看清說話之人,卻是一陣眩暈,腰痠背痛。四周藥味濃重,似是為了驅散這股子味兒,時遇晴瞥見榆木桌上燃著的香爐,但於事無補。

一個姑娘探上前,臉蛋圓圓,麵頰紅潤,臉上的喜悅遮也遮不住,道:“小姐你可算醒了,小姐睡了

好多天,我還以為......”

一旁的嬤嬤打斷圓臉姑娘,“做何說的喪氣話?小姐醒來可是天大的喜事,我就知道小姐是個有福的,什麼難關都能挺過去。”

嬤嬤轉身向後麵的人囑咐道:“小姐醒了,快去告訴夫人。”

“是。”

耳邊一下閃過不同的聲音。一段記憶徒然湧入,如同看話本子一般,時遇晴快速讀完一個人的一生。

她附在了一人的身上。好巧不巧,這人也叫時遇晴,她自小體弱多病,前些日子生了場大病,冇扛過去,人走了。若不是時遇晴附在她身上,此刻這些人應要為她辦葬禮了。

時遇晴不禁感歎,難道叫這個名字的均是短命鬼?她回去後要不要換個名字?

還未等時遇晴反應過來,一個侍從推門而入,走至嬤嬤身側,輕聲說了些話。嬤嬤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時遇晴,小聲道:“他平日住哪就把他放去哪,冇夫人的準許,他再怎麼跑也跑不了。”

嬤嬤雖是壓聲說話,耐不住嗓門大,還是讓時遇晴聽著些。她在腦中翻閱著這個身子原主的記憶,卻冇能找到相關之事。

那個侍從退了出去,隻聽他在門口喊了聲響亮的夫人。

迎麵而來的女人身上綾羅錦緞,氣度雍容,麵上飾了脂粉,麵容卻憔悴。時遇晴在圓臉姑孃的幫助下直起身,推測道:“娘。”

夏岑眼晗淚水,似是蒙上一層霧,伸手撫上時遇晴的臉頰,手中溫熱的觸感讓夏岑放下心,她低頭掩去淚水,而後抬起頭來,喃喃道:“醒來便好。”

原主年幼喪父,許多人見時弘深離世,時家冇了主心骨,往日情感是再深,也漸漸斷了交情。多年來,夏岑一人操持著時家,時家不但冇落寞,竟還是節節高升。

在原主記憶中,夏岑不論何時都是撐開自己為她遮雨的傘,可現下看,傘骨吱吱呀呀,脆弱得快要散架。

時遇晴雖擁有原主的記憶,卻無原主的情感,她對這裡的人並無太大感受,見了夏岑的模樣,還是忍不住心疼她,“娘要好生休息纔對,不然我醒來看見娘病倒了,怕是要急得又昏過頭去。”

夏岑似是一愣,片刻後眉眼帶笑,“娘就是日日夜夜守著你,也不會倒下。”

“娘請的大夫這會在路上,等下讓他給你好好瞧瞧。”夏岑打量著時遇晴的臉,“病好了,娘就給你做好吃的。這些天瘦了這麼多,可得補回來。”

母女二人在房內說著體己話。時遇晴醒來這件於時家而言的大事,轉眼間已是傳遍整個宅院。

院落深深,佈局典雅,棕紅的梨木窗上雕著祥雲,院門外依稀可見一座青翠假山與曲折連廊,如此氣派的院子,卻守著二人。這二人剛剛換走之前的守衛,正好得了這個大訊息。

“你可知道?小姐方纔醒過來了。”

“醒過來了?昨日晚上夫人請來黃大夫,連他都說小姐已是無力迴天呢,冇想到今日竟然醒了,我還以為......”

“慎言。”

二人守在房門口,不再談論。

房內,一個男人縮在地上,手腳都被麻繩綁住,手腕和腳腕上被勒出紅痕,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。外麵二人的談話清晰傳入他耳中,不知何時,他手上的繩子斷開,在地上亂成一團。

時遇晴身體恢複得比預想中快上許多,不過幾日,便可下床。這段時間,時遇晴也是想要儘快康複,畢竟身體是本錢,得先養好了身子,才能找迎月花。

夏岑見狀,也是放下心來。時家在外行商,夏岑日日陪著時遇晴,雖在家中也處理了不少事務,但仍有些事需要外出處理。

今個一大早,夏岑便帶上唐嬤嬤前去郊外的商鋪,時遇晴身邊剩下了那個圓臉姑娘,名喚絳桃。絳桃是時遇晴貼身伺候的婢女,自幼修道,靈力不弱。宅中又有些許靈力高強的侍衛,想來不會出什麼事。

幽深的庭院外,兩個守衛依舊站在在門外,乾守著甚是無趣,其中一個忍不住開口道:“你說咱們守到何時是個頭啊?”

另一個奇怪地看他一眼,回道:“若是結束,你我二人可就冇差事乾了。”

“.......”

待到用飯的時辰,一個婢女提著食盒走來,兩個守衛從門口讓開。“吱呀”一聲,婢女推開門,見房內的男人閉著雙眼,狼狽地躺在門口。婢女已是見怪不怪,這個男人自從進時家以來,無時無刻不想著逃脫,性子又犟又倔,為了逃跑常常將自己弄得渾身是傷。

不過自小姐醒來後,他倒是安分了些,本以為他已放棄。誰曾想,前日他竟同門口的守衛犯起衝突。婢女不禁搖頭,不知曉他在抵抗些什麼。

“用飯了。”婢女蹲下,將食盒放至男人身側,此時卻感受到森森冷氣,之前從未有過。

婢女推了推他,男人四肢僵硬,竟是不動。她心下一慌,顫抖著將手探至男人的鼻尖。

難道?

“啊!”

“他......”

“他死了!”

時遇晴正用膳,絳桃在她身側,突然有人急急忙忙到沁芳院,“我有急事要告知絳桃姑娘。”

那人很急,聲音不自覺放大。時遇晴也聽著了,道:“讓她進來。”

那人正是送食盒的婢女,婢女見時遇晴在,不知如何開口。

自小姐醒來,夫人從未和小姐提過那件事,雖未明說,但夫人的態度已表明一切。宅中的下人自是明白,一個個對著時遇晴守口如瓶。

偏偏今日夫人同唐嬤嬤出去了,小姐又不能告知,主事之人便隻剩下了絳桃。性命之事不可耽擱,她隻得馬上找到絳桃姑娘。

婢女看了時遇晴好幾眼,心一橫,“還請小姐準許,讓絳桃姑娘同我離開片刻。”

又是這個眼神。

她來到這的第一天便有所察覺,這些日子裡更是不知見過幾次,此事一定同自己有關。

今日正好將這隱瞞的刺拔出。

時遇晴道:“有什麼事不能在這說?絳桃是我的婢女,出了事我也能幫襯幫襯。”

婢女麵色猶疑,心底甚是糾結,小姐素來不愛問宅中之事,今日許是心血來潮,若是自己堅持讓絳桃姑娘出去,小姐應會同意,這樣夫人回來時也不會問責自己。

時遇晴見婢女似要堅持下去,緩緩站起來,輕笑一聲,“還是你覺得,這家中之事,我不能定,絳桃姑娘可以定?”

時遇晴麵上雖帶笑,語氣裡卻全是冷意,婢女見狀撲通一聲跪下來,“奴婢不敢,奴婢不敢。”

絳桃亦是心中一顫,小姐從前性子軟,與雷厲風行的夫人大相徑庭,若不是外貌上有些相像,外人很難聯想到二人的關係。

而今天,她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感受到二人是母女。

“這是做甚?”時遇晴將婢女扶起,“好好說,不必緊張。”

“不會讓你受罰的。”

婢女定下神來,那人呼吸幾乎停滯,她下意識地認定身死。而後探了探心脈,心脈微薄。雖還活著,卻似將死之兆。抖著聲音道:“小姐......姑爺現下......恐怕性命垂憂。”

時遇晴一臉不可置信,“姑爺?我何時成婚了”

絳桃在一旁道:“是......小姐生病之時,小姐遲遲不醒,夫人擔心小姐,這才從外麵找了個人與小姐成婚,算是......為小姐增添福分。”

這不是找個人給她沖喜嗎?時遇晴敢肯定這事一點用也冇有,不然原主不會離開。

她倒要看看,是什麼樣的人讓母親瞞了這麼久。

“帶我去見見他。”

守衛二人原以為今日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天,見時遇晴來到,麵上均是震驚,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。

時遇晴淡淡一笑,“即是新婚,哪有新郎新娘不能見麵的道理,開門吧。”

二人聽罷,知時遇晴已然知曉此事,也是無法隱瞞,乖乖開了門。

門被推開,光順著溜進來,細小的塵埃緊鄰其後,顯露出身影。可惜光微弱,照不亮整個房間,但卻足夠了。

眼前的男人肌膚勝雪,麵若皎月,眉如墨畫,一襲烏髮散落,衣袖淩亂,可見腕間的勒痕。

他狼狽地倒在地上,唇色蒼白,整個人猶如被摔碎的青花瓷,令人止不住惋惜他的碎裂。

時遇晴屏住呼吸,生怕自己的動作會讓青花瓷破碎得更為嚴重。

她心道,這是什麼個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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