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傑小說 >  神使的任務是討飯 >   屍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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楔子

柳栩混沌之際,眼尚未睜,腦中雲翻浪滾,迴盪這幾句話:

“九九八十一神,食神飯,織神衣。”

“織神衣以繪誌神之圖,食神飯以得護神之力,是為神使之責。”

“天上地下,三界六道,仙外神域,皆可見神。”

“天就屍靈,天賜神諭,必珍之重之,勿為戲怠。”

······

柳栩扶額坐起,眼中迷霧逐漸清晰,視線恢複,但見漏窗破敗,木桌已朽,四周積塵。

原是她處於一間荒廢已久的破屋子,漏窗之外,雜草密密麻麻,不少已高過了窗子。

屍靈,天賜非活物者以靈識,稱為靈。

柳栩便是這具屍體的屍靈了。

所謂天賜靈識,即非世間所存活物之魂魄、靈識、思緒、情感等,或受其影響而成。

可以說,天降生命。

因此呢,柳栩不是鬼,不是怪,是屍靈。

她這原身——

柳栩伸臂來看,但見青紗拂袖,腰帶舒緩,往頭上一摸,挽髻結鬟,釵鈿齊全,哎?那不是有麵鏡子?

朽木桌上一方銅麵小鏡,要不是老鼠爪刮蹭出一點顏色,真要被積塵蓋掩過去了。

柳栩從塌的隻剩一半的乾草床上跳下來,走過去拿起小鏡,晃了晃,要晃去浮塵。身上冇有手帕,她不嫌臟的準備往裙裾上擦,動作一頓,哎,她是靈哎。

於是閉眼默了下心思,睜眼對著鏡子一吹,哈!小銅鏡果然變得又乾淨又亮!連銅麵上的鏽跡都消失的一乾二淨,整個改頭換麵,煥然一新。

柳栩心下大亮,這才生出些新生靈該有的新奇與欣喜,拿著鏡子,上下左右的把自己瞧。

鹿眼,淺眉,淡唇,勻膚。

柳栩不辨美醜,但看出這原身年紀不大,約摸十幾二十,是個未出閣的姑娘,且這姑孃家境應當不錯。

隻是這樣一個正當芳華,家境良好的姑娘怎會孤死在這荒屋之中呢?

柳栩的目光停留在鏡中,自己嘴角下的那一抹濃黑血跡上。

她輕拭了來,湊到鼻尖一聞,除了血味之外,還有絲絲的苦味。

原來是中毒而死。

身上並無打鬥、或被迫害的痕跡,是被人毒死了拋屍?還是自|殺?

這姑娘想來生前不是吃苦的,家人不知身在何處;她是剛死,家人應該還在找她吧?

柳栩看著鏡裡倒影出的清澈眼眸,乾巴巴瞪一陣,罷了,她雖占據了這原身的身體,成靈卻與原身無關。最重要的是,她靈識天就,天降神諭,她有她的使命和任務,也不算是無所事事,無可為之。

至於這姑娘,她既已死,魂歸九泉,自與這人世再無瓜葛。

倘若真有,倘若哪一天讓這姑孃的家人碰上了柳栩,——

那也便到時再說吧。車到山前必有路,船到橋頭自然直。

如此做下決定,她不打算留於此地等彆人來找,或是近處打聽哪家丟了姑娘。

這具身體,用就用了。

柳栩環視破屋,看向院中,好傢夥,這草木茂盛得走從門外都難走進來吧,這得縮成一棵草才能擠過來。

試試看。

柳栩又是閉眼,一、二、三,再睜——

哇!真不錯!她激動得撫掌,目光所及之處雜草、積塵、蟲網、狗屎、爛木、腐坯,所有汙穢全部消失,整個屋子頓時乾淨亮堂。

不過,亮堂是亮堂,這怎的?柳栩抬頭一望,頭頂日光大盛,原是房頂被掏了半個,桌子凳子全不見了,連她醒過來躺的床都被清理了個床飛天外。家徒四——個半壁。

她忽然有些後知後覺的擔憂來,這房子,應當冇主吧?不會不會,應該冇有,都荒成鬼屋了難道不是被遺棄?

就算有主,若找上門來,她是靈哎,修複個房子有什麼難的?

說乾就乾,柳栩想象著房頂和四麵牆的樣子,閉眼睜眼——冇變。

那一麵一麵來,她想著房頂想了片刻,抬頭——天高雲淡,日光照人,無效!

能去不能修?能少不能多?

再來一次——

還是無效。

柳栩肩膀一塌,其實房子能不能住倒不是必要,她現在又不打算住這,雖然已經默認占地為王了吧。

她要遠遊哎,吃百家飯,織百家衣,做一隻瀟灑快樂的神使,不,是一隻認真負責的神使。

但就是已經默認占地了,如果任由房子如此空落落的留於此處,等她回來,那就一定、真的、自動夷為平地了,它現在脆弱的很,一場雨都受不得的。

房頂變不出來,陶瓦和木頭總可以吧?

於是她先從木頭開始,片刻後,地麵赫然出現一截木頭,隻是,她俯身拾起這根“木頭”——說是木頭,這分明就是根小樹枝呀,冇她手臂長,冇她手腕粗。

她再試,試出來的還是小樹枝。

拿樹枝造房子,難道她要建巢嗎?

明白了,值錢的東西變不了唄。

那設個結界,讓寶貝房子風吹不著雨淋不到?

柳栩的靈力是天賜的,隻是想要什麼就儘管去想,她冇有修煉過,又不會法術,完全隻有憑藉一腔純粹的熱情,和一心專注的念想,比如一個新生的孩子,想要什麼東西,冇有錢,隻有通過賣萌哭泣。

當然了,她不是新生的孩子,她是靈。

柳栩專注念想了一會,睜開眼,若有所思地看著房頂,什麼都看不出來。起冇起作用呢?

她走到一扇牆洞那,伸臂,手暢通觸碰到了院內的草尖。

會不會是防雨不防人?

哪裡有水呢?她現在亟需試驗一下。

還找什麼呢?試試看水應該能變吧,剛閉上眼,尖銳的一聲傳來,柳栩瞪大了眼,見兩隻糾纏在一起的麻雀,撲棱著翅膀由上而下,“咚”一聲,撞得危牆堪堪一抖,而後,迅速從牆洞飛走了。

“······罷了。”

那要是做個大席子?或者用錢買一個。

片刻後,空空如也。

變不出來,席子變不出來,錢也變不出來,什麼都變不出來。

柳栩兀自站了一會,總歸想不到什麼有效可行的方法讓這裡免於一場風雨的災難,最後道:

是你我無緣,有緣再見吧。

道完,大踏步離去。

走在路上,柳栩多次遇到難題,那就是,該往哪個方向走?

她既不知自己身處何地,也不知自己將往何處,走了良久,還是一個人影見不到。

要是淩空,禦風吧,禦個半柱香比跑千米還累,看來她雖有靈力,卻不是取之不竭的。

她要尋神,三界六道,自要從人間尋起,仙界她不夠格,地府她去不了,魔界她還要不要命了。

人間,是三界中最魚龍混雜——咳咳,最包容的地方,當然對她這種初生小靈也包容。況且無論神還是仙,閒著冇事時,就愛往輪迴池一跳,練練人間疾苦,嚐嚐人間喜樂,服務於三界,怎能不解六道輪迴呢?

問題是,她如何知道哪位大神在哪方曆練呢?除卻一雙可識神的眼睛,她彆無所有。

然而這識神眼亦不是千裡眼,透視鏡,得等人家神站到她麵前了,她才能認出來,道一句:“大神,久仰”。

如何是好呢?不知從何下手了。人間偌大,難道要一個一個排查起?這就是她神使的效率?

柳栩暗自琢磨,琢磨許久也並冇想出什麼可行的辦法,最後反而寬了心,條件是有限,可也是天賜予的,她隻需按部就班地去找,結果怎樣乃至效率怎樣,交給天意,她儘她的力,便是儘人事聽天命了。

第一章

柳栩走到夕陽將落時,終於開始見到人,跟著那揹筐的漢子往田間土埂上走,不多時,就聽得遠處愈發熱鬨的人聲。

聞到人氣了,柳栩心中激動,抬首而望,瞧到遠是一處集市,正趕上田作的漢子們回家時刻,集市上買賣還算熱火。

好餓啊,隔這老遠,柳栩就聞到了烤鵝的香味,腳下生風,提著裙邊就迫不及待趕去。

這會集市上賣吃食的甚多,可是她變不了錢,隻有眼巴巴瞅著那些包子、饅頭、燒餅、餛飩從她麵前,走馬燈似的一一展過。偏那些小販還大聲吆喝:“好香的燒餅!油心酥皮,不香不要錢!”

餓得柳栩都快冇力氣走路了。

她拐進一個深巷停下來,左看右看,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,就不信了。

捧珠寶似的捧著石頭,柳栩心中作想,無比虔誠,故意等了好一會,才小心翼翼地睜開眼。

啊!手上石頭不翼而飛,取而代之是一個圓圓滾滾,白白胖胖,竟真的變成了饅頭!

柳栩大喜,捧著饅頭先敬上天,謝過上天,張口便咬,“噔”的一聲,震得她兩腮發麻,下巴劇痛,牙好險冇崩下來。

原來石頭隻是變成了饅頭的外形,本質還是石頭!

騙人。

柳栩悲憤地緩慢合上嘴,舔舔自己的牙根,怨怒地看著手裡的“饅頭”,不能變就不變啊,怎麼還騙人呢?

······騙人?她眼珠一動,見旁邊無人,把“饅頭”藏進袖裡,呼了兩口氣,若無其事走出巷子。

來到賣饅頭的小販麵前。

“姑娘買饅頭呀,兩文錢一個。”

小販本來招呼著一位客人,見來了位年輕貌美,容姿秀麗的姑娘,眼睛不得不多瞅了兩眼,插著數錢的檔跟柳栩說話。

“哦。”柳栩應道,做著打量的樣子拿起一個饅頭察看。

上看下看,左看右看,而後,轉了個身,掉包!

然後麵無表情地回過來,把“饅頭”放回原處。

饅頭攤對麵的攤主,當即噗嗤露出鄙夷的笑,攛掇旁邊的人往這邊看。

“我再轉轉。”柳栩耷拉著眼皮,說完就要走。

“姑娘!”

偌高的嗓門,叫得柳栩頃刻站住,身體微微一震,抬頭看向小販。

小販得意洋洋地笑著,這笑容一半得意,一半蔑視,總歸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神情:“姑娘你要是餓了,我送你一個也就得了,何必跟我開這種玩笑?你放的饅頭足足比我的大一圈,還圓得這麼標緻,你這是從哪弄來的呀?能吃嗎?哈哈哈!”

他放肆笑著,又很貼心地跟她打探起來:“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?看你穿的不像,你家裡人怎麼冇和你一起呢?這太陽都快落山了,你身上冇錢,可要往哪裡去住呢?”

旁邊拿了饅頭的婦人本是結清了錢要走的,如今也不走了,翹著嘴角看這邊的熱鬨。

柳栩不知道怎樣說,怎樣做,隻知道她此刻最想、隻想隱身消失,或者遁地逃走,能插翅飛走也行。

她手裡還拿著那個軟乎乎熱乎乎的饅頭,整個人定住了似的,一動不動聽人取笑她。

小販還在說,看樣子一時半會不打算放她走,她就這樣麻木地站著,聽著,僵持間,一隻手伸過來,手心躺著幾枚銅錢。

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:“再拿兩個,給這位姑娘。”

“好嘞。”

小販終於住嘴了。

“拿著吧。”男人拿著紙包,遞到她身前。

柳栩終於抬起頭,見這男子闊唇方臉,眼眉細長,頗為和善地看著自己。

“謝謝。”她小聲說,接過饅頭。

男人的手自然而然搭在柳栩肩側,冇等她納悶,他低頭在柳栩耳邊說道:“這裡太多人了,咱們先去個人少的地方。”

柳栩求之不得,沉默點頭。

一路七拐八拐,柳栩不認路,腦子還為剛纔的情形空空蕩蕩,因而也冇記路,等到穿過了不知多少巷子,天色已經十分昏暗了,柳栩恍如初醒般問道:“我們要去哪?”

“請你吃飯呀。”男人攬在柳栩身側的手更緊了,且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滑到了她的腰側,頭低得貼到她的臉,聲音鑽進柳栩耳朵裡,“彆急,就快到了,馬上。”

柳栩雖為靈,卻也想到自己處於女兒身,她意識到什麼,用力推開了男人。男人冇想到她真能推開自己,被推了個趔趄,陰鬱地看著她。

柳栩說:“我不去了,謝謝你的好意。”轉身要走。

男人身軀高大,輕而易舉堵住巷口,擋在她麵前,依舊和善笑著:“可是你都拿了我的饅頭,那你把饅頭還我呀。”

柳栩反應是幸好還冇吃,雖然有點不捨,還是伸出手。

男人陰笑著,一把打落了饅頭,死死抓住了她的手。

“你怎麼······”

男人不待她說話,上前鷹抓兔子一樣憑體型優勢,一手反按住女孩胳膊,一手按住她的嘴,惡狠狠威脅道:“老老實實跟我走,不然在這扒了你的衣裳,這地方冇人來!”

柳栩正急速思考怎樣逃脫,男人掣著她的頭就要往牆上撞,給她個下馬威。

她下意識閉上眼睛。

“砰”的一聲,在耳邊炸開。

疼痛卻冇有襲來。男人一摸頭,滿手鮮血,他憤而怒吼:“誰要死?滾出來!他嗎的弄不死你!”

話音未落,隻聽撲通一聲,男人雙腿忽然重重跪下,倆腳一蹬,整個人從前向後像被什麼東西拖著似的,一拖拖出去數丈,嘎嘣清脆兩聲,男人的手臂呈怪異形狀自動向上扭起,鬼哭狼嚎的慘叫立刻從他嘴裡爆發出來。

不待他哭喊個痛快,他脖子一抻,臉向上高高撅起,啪啪的巴掌聲憑空作響,和著風聲,在寂靜的夜裡令人膽顫。

血腥味散開來,單聽那聲音,其力道之大絕對是照著把他牙扇冇去的。

他果真說的不錯,這地方冇人來,這樣足足扇了半柱香,也冇聽見第三個人的動靜,更冇見有彆人來。

最後,他口裡嗚嗚咽咽的喊不出聲,想必是牙都冇有了,說不出話。

他腿冇折,還能勉強站起身,隻不過剛走了兩步就一灘爛泥似的倒下,徹底爬不起來了。

柳栩往四下看去,除了夜空星辰,飛鳥高屋,什麼都冇看到,於是抱拳作揖,對著虛空道:“不知尊下何方神仙,高姓大名,多謝出手相救。”

冇人應她。

柳栩繼續道:“小靈柳栩,尊下恩情,莫敢忘卻。來日若尊下不嫌,定當報答。”

屋頂的懷卿隱冇在黑暗中,心道:你這樣的,還想著報恩?

好歹是個靈體,連他的隱身都看不出來,甚至還被一個凡人欺負。

不過,看不出他隱身倒還好,懷卿修行數千年久,離仙化隻差一個機緣。

雖然不是仙身,法力卻不是一般修士可比的,當然也不是一般妖物可比。

柳栩等了半天冇人應,以為“神仙”已經離去,彎身撿起地上的饅頭。

饅頭早已沾了滿身的塵土,她開始扒皮。

懷卿卻突兀地現身,開口說:“我不是神仙。”

這下剛扒好的饅頭又一骨碌掉到地上,柳栩眼見饅頭滾了個圈,重新均勻沾上泥土,抬頭,見到一抹碧色從天而降。

月色甚明,照的這人很清楚,眉目澄明,容姿若雪,氣度瀟瀟如風。他一襲天碧色衣裳,腰間一柄墨漆竹蕭。

他的聲音十分動聽,似有人在冰山中彈奏了一曲,傳到這凡間來,拂之不去一股凜然之氣。

柳栩眼前一明,忽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,若說此前她不知美醜,現在她似乎感知到了。

若都不以醜來論,那賣饅頭的小販不美,剛纔那惡人不美,唯有眼前這個人,是絕對值得一個美字的。

“你還未見我,張口就喊神仙,若助你的人是鬼,是魔,你這樣妄自揣測,豈不有失偏頗?”

這位公子烏髮及腰,身形甚高,即使站的與柳栩隔了幾米,她也不得不抬頭看他。

但見他雖然言語質疑,神情卻未見不悅,柳栩彎腰作揖道:

“小靈並非此意。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,神仙妖魔乃問心而論。尊下路見不平出手相救,於我,便是救人的神仙,在世的佛陀。”

懷卿閒閒轉著竹蕭:“照你的意思,救人的便是神仙,不救人的,就是鬼是魔了?”

“······”倒也不是這個意思。

柳栩雖然被話頭堵住,卻也麵無難色,再次拱手道:“在下並非此意。不過尊下所言有理,柳栩以後不會再這樣說便是了。”

懷卿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方纔被勒出的青紫印上,又轉向地上黑黢黢的饅頭。

他從柳栩當街偷梁換柱時,就看到了她,後來看見那惡人,也不著急出手,隻是一路跟著他們,十足冇想到跟到最後竟是她毫無回手之力。

說實話,他原本是擔心那惡人死的太慘來著······

懷卿神色難忍:“你連辟穀都不會?”

柳栩笑道:“慚愧。”

懷卿:那你是怎麼修煉成靈的?

人造的?假的吧?

柳栩眼前發昏,腳下虛浮,感覺餓得都快站不住了,心想得快點吃點東西,又不好當著這位公子的麵吃臟饅頭,於是行一禮:“尊下若無其他吩咐,柳栩先行告辭,來日再見。”說完就要撿饅頭。

“等等。”

柳栩停住動作:“尊下有什麼吩咐?”

懷卿:“陪我去個地方吧。”

柳栩:“什麼地方?”

懷卿:“不遠。”

離這裡兩條街處有家酒樓,裡麵飯食還可以。

柳栩冇有說話,懷卿也不再多言,轉身就走,柳栩隻好趕緊提步跟上。

走之前,她飛速將饅頭們撿起揣在懷中,而後小跑幾步跟上懷卿。

她還不知道這公子的名字,忽然聽到前麵的人問她:“柳栩?立刀劉?哪個栩?”

“楊柳的柳,栩栩如生的栩。”

“你是從哪裡來的?我在譙安多年,從未見過你。”

原來這地方名叫譙安。

柳栩想了想,說:“我從南方來,本是石靈,原身被毀,才迫不得已附到這姑娘身上。”

難怪。懷卿心想,她原身被毀,定是遭受了極大損傷,又才找了個新宿主,難怪弱的令人側目,連辟穀都不能。

山野石靈,想必也極少與人打交道,怪不得不通世故,在人前鬨笑話。

兩人踏月色而行,轉過兩條街,方纔隱隱的人聲歌舞聲也忽變得熱鬨清晰起來,但聽得錚錚兩聲,紅光大亮,眼前開闊,一座酒樓依湖而建,牌匾“倚夢樓”。

兩人頓足停下,懷卿見滿樓燈綵,花船漂浮,有心解釋:

“我今日出來匆忙,冇有帶隨從一起,你陪我吃個飯罷。”

不是啊?他冇有這個意思,他救了人家的命就能把人當下人使喚了?

於是趕忙指正:“這個酒樓是最近的了,而且這個時辰,還開著的飯店不多了。”

不是,怎麼把心中考量說出來了?無功不受祿,何故讓人擔這麼個人情?被人相救,還要吃人嘴短?雖然於他不足掛齒罷了。

他還欲解釋,又一時不知道怎樣說,總覺越描越黑,柳栩跟在身後,這時上前兩步走到他身旁,抬頭誠摯笑道:“實不相瞞,我早餓了,多謝公子慷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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